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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隨著像是Caitlyn Jenner和Laverne Cox這樣的名人成為了邊緣人群的標誌性面孔,跨性別者的權利也成為了一個主流的政治問題。
人們正在接受這樣的觀點,那就是應該用別人認為最合適的名字和代詞來指代他們,不管這些名字和代詞是否與出生證明相符,或者是否與男性和女性的分類相符。
然而,對於跨性別者在出生性別和認同性別之間的差異,生物學上的理解仍然很難。近年來,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等技術已經開始為性別焦慮症的生物學基礎提供線索。特別是,研究人員正在鑒定跨性別者和順性別者大腦結構和功能方面的異同,這有助於解釋一個人為什麼會認為自己的性別和出生性別不匹配。順性別者是與跨性別者相對的一個詞,指那些性別認同及表達與出生時的生理性別相符的人。
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學醫學中心研究的Baudewijntje Kreukels一直在研究性別不一致,她指出,這類鑒定結果可能對性別焦慮症的診斷和治療沒有太大影響。「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不要把這類研究當作『在大腦中看到(性別焦慮症),它就是真的。』」不過,這類研究的洞察可以很大程度上幫助一些跨性別者理解自身境況的根源。搞清楚認同性別與出生性別之間的差異,是否能夠經由測量大腦反映得出,總歸是一件好事。
性與性別之間的發育不匹配?
基於性別焦慮症的一個引人注目的假設是,在子宮內,生殖器的性別分化與大腦的性別分化是分開的,這就使得身體和思想有可能會轉向兩個不同方向。這個觀點的出發點是關於性別本身的觀念——即一個人關於自己屬於哪一類的感覺,而不是生物學意義上的性別——是在子宮裡決定的。這並不是科學界一直以來的共識。僅僅在20世紀80年代,許多研究者還都認為,是我們教育孩子的社會規範決定了女孩和男孩之間的行為差異。
也許這一觀點最著名的倡導者是心理學家John Money,此人甚至認為,一個先天性陰莖畸形的男嬰,或一個在手術事故中失去陰莖的男嬰,通過手術和激素治療后可以成功地成長為女性。然而,在Money的至少一個病例中,這種做法產生了戲劇性的反作用:主人公十幾歲時回到了男性的生活,後來自殺。現在,大腦中的性別差異已經有了很好的記錄,儘管關於這些差異多大程度上由生物因素引起還是由社會因素引起仍存在著激烈爭論。
發育不匹配的觀點得到了兩組研究結果的支持。動物研究表明,生殖器和大腦在子宮發育的不同階段獲得男性特徵或女性特徵,這就為激素波動或其他因素可能使這些器官走上不同的軌道提供了可能性。而人體研究發現,在一些腦區,跨性別者大腦與和他們性別相同的順性別者大腦之間的相似度,要高於和他們出生性別相同者大腦之間的相似度。
荷蘭神經科學研究所的Dick Swaab是性別認同的神經科學先驅。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他的研究小組對6名已故變性女性的大腦進行了檢查,報告稱她們的終紋床核中央亞區的大小與順性別女性更接近,而非與順性別男性更接近,這個亞區是前腦中已知的對性行為很重要的性二型區,一項後續的屍檢大腦研究還發現,跨性別女性與對應的順性別者在該區域的某一類神經元從數量上來說更接近。這些差異似乎並不受成年期內源性激素波動或激素治療的影響。2008年發表的另一項研究中,Swaab和一位合作者檢測了INAH3亞核的死後體積,這是下丘腦中與性取向有關的區域。他們發現,順性別男性的這個區域是女性的兩倍,無論和跨性別女性還是順性別女性相比。
把跨性別者與經驗性別相同者聯繫得更緊密的,不僅僅是大腦結構。自由大學醫學中心和阿姆斯特丹荷蘭神經科學研究所的Julie Bakker所領導的一項研究在空間推理任務中檢查了神經活動,結果顯示,跨性別者和ta們對應的順性別者在功能上的相似性可謂顯而易見。先前有研究表明,這種任務在男性和女性身上涉及的大腦區域不同。Bakker和同事們發現,在執行任務時,跨性別男孩(沒有曝露在睾丸激素環境中,但受到女性青春期荷爾蒙的抑制)和順性別男孩在額葉腦區的激活程度都低於順性別女孩。
其他研究則已經明確了跨性別者大腦的特徵,這些特徵介於兩種性別的典型特徵之間,而發育不匹配假說的支持者通常認為這是對他們觀點的支持。例如,2014年,維也納醫科大學的神經科學家Georg Kranz利用磁共振擴散數據研究了跨性別和順性別受試者在大腦白質微觀結構上的差異。順性別女性身上一種稱為平均擴散率的神經特性測量值最高,順性別男性則最低,跨性別男性和跨性別女性則處於兩者之間,儘管研究者們還不完全了解平均擴散率在生理學上的代表性。「看來這些跨性別群體處於中間階段。」Kranz說道。他還補充了一點,控制個體激素水平並沒有改變群體之間的差異,這使得作者們認為,白質的微觀結構是由出生前和出生後不久的激素環境所塑造的,儘管不能排除後來的生活經歷也起作用的可能性。
「所有可用的證據都指向生物學上確定的身份,」 Kranz 說,「在跨性別者身上,你會說,在身體發育和大腦發育過程中,睾丸激素環境不匹配,所以身體是男性化的而大腦是女性化的,或者反過來。」
跨性別大腦研究的混合結果
性別認同不太可能有如此直接的生物學解釋,然而,一些研究已經確定了跨性別者的大腦特徵,似乎更接近出生性別,這對發育不匹配假說提出了質疑。荷蘭神經科學研究所2015年的一項研究,在同一年齡組中,對55名女-男跨性別和38名男-女跨性別青少年的灰質分佈進行了比較,發現同一性別的跨性別者和順性別參與者的下丘腦和小腦有著廣泛的相似性,不過,在特定分區內存在著一些差異。
2013年的一項關於皮質厚度的研究也得出了混合的結果,認為女性的皮質厚度往往比男性略高。這項研究由西班牙國立遠程教育大學的神經學家Antonio Guillamon領導,研究人員分析了94名受試者的核磁共振掃描結果,發現跨性別女性和跨性別男性的皮質總厚度都與順性別女性更接近。但這一發現並不適用在整個大腦:在一個稱為右殼核的前腦結構中,跨性別男性的皮質厚度更接近順性別男性,而跨性別女性和順性別女性對照組之間無顯著差異。
「我們發現,在一些腦區,順性別女性、男-女跨性別者、女-男跨性別者的大腦皮質都比順性別男性厚,但不都是同一腦區。」在2016年的一篇評論文章中,Guillamon假設道,順性別女性、跨性別女性、跨性別男性和順性別男行的大腦,可能各有不同的表型。「大腦皮層對性別至關重要。」
在另一項關於發展不匹配假說的研究中,德國亞琛工業大學的研究人員測試了順性別人群和跨性別女性是如何區別男聲和女聲的。該小組發現,在某些方面,比如被稱為右額上回的大腦區域,跨性別女性和順性別女性的活躍程度是相似的,而順性別男性則表現得更活躍,這可能反映出他們在任務上付出了更大的認知努力。然而,儘管跨性別女性和順性別女性的激活水平相似,但跨性別女性在識別男聲和女聲方面表現得同樣出色,而順性別女性更容易識別異性的聲音。
「總的來說,我們看到在某些標準中,跨性別者確實與那些有相同性別認同的人有相似之處,但並不是所有的標準都如此。」Kreukels說,研究人員「仍在試圖解開」大腦中的那些相似和不同之處。
性別認同:一個複雜現象
Kreukels說,即使產前環境可以推動身體和大腦朝不同方向發展,但這可能也只是導致性別焦慮的一個方面。她解釋說,整體情況很可能是「生物、心理和社會因素的結合,因為我們真的認為這是所有這些因素之間複雜的相互作用,迄今為止,研究還沒有給出解決辦法。」
瑞典卡羅林斯卡學院的神經科學家Ivanka Savic也對發育不匹配假說的解釋能力表示懷疑。她說:「跨性別並不是由大腦性別和身體性別之間的差異造成的。」2011年,Savic和一位同事發現跨性別女性的丘腦和殼核這兩個大腦區域比順性別女性更小,但整體灰質體積更大。她指出,這些大腦區域在之前的研究中被證明是用於「調節對身體的感知」。例如,在那些受試被展示自己和他人照片的磁共振成像研究中,「焦慮的人就會對自己的身體不滿意,每天早上都覺得『這個身體是我的,但不是我』。」
在後續工作中,Savic的團隊開始探索大腦的神經網路,正如功能磁共振成像所揭示的那樣,他們發現「在跨性別者中,調節自我的網路和調節自己身體的網路之間的連接更弱。」具體來說,在觀看自己的影像時,與順性別者相比,跨性別者的前扣帶、后扣帶和楔前葉之間的連接性更少。但當圖像變形為更男性化時,前扣帶和其他兩個區域之間的連通性就增強了。
比利時根特大學的心理學家Sven Muller說,在解釋群體間觀察到的差異時遇到的一個困難是,尚不清楚這些差異是何時以及為何產生的;報告的相關性可能不能反映因果關係。關於性別不一致在多大程度上是由生物學原因造成的,他說「我認為目前還沒有定論」。「成年後大腦可塑性極強,」他指出,因此跨性別者和順性別者之間的差異可能從出生就存在,也可能不存在。
此外,在尋找性別焦慮症的生物學理解方面,科學家面臨著組織方面的挑戰。通常很難招募到足夠多的跨性別者來進行具有高統計效力的研究。但是一些研究人員正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例如,在2017年,致力於促進研究人員之間建立網路和信息共享的英格瑪聯盟(ENIGMA Consortium)成立了一個新的跨性別工作組,該協會原來關注的方向是檢測基因對大腦結構和功能的適度影響。范德堡大學的遺傳學家Lea Davis正在組織一項尚待資助的工作,對數千名跨性別和異性別者的基因組進行測序和分析,以尋找與性別認同有關的變異。
除了關於性別認同根源的巨大謎團之外,該領域的研究人員還有許多懸而未決的問題。例如,對於那些轉變為與出生時定義不同的二元性別的人,「我們仍然不知道男變女和女變男是否真的是同一種現象,還是……無論男女,都有類似的結果,但背後的機制不同。」亞琛工業大學的研究生Elke Smith說,他撰寫了一篇關於跨性別者大腦的評論。Kreukels認為,其他懸而未決的問題還包括,具有不同性取向的跨性別者的大腦有什麼不同,以及那些在生命早期就表現出性別焦慮的人與那些在青春期或成年期才開始感到焦慮的人之間有什麼不同。Savic還補充了一點尚待解決的譯文,即接受激素治療后,順性別者和跨性別者的大腦差異是否依然存在。
Guillamon認為,更多的研究不僅可以進一步闡明性別焦慮症基礎,而且可以進一步闡明性別本身的基礎,其含義遠遠超出我們所識別的代詞。「從系統發生學,以及演化論角度來說,知道一個人是男性還是女性,以及與誰交配是很重要的。這是生物學和人類生物學的核心關鍵點之一。」
Savic說,她希望對跨性別的研究結果將有助於使性別認同成為一個不那麼棘手的問題。「這隻是生物學的一部分,就像我的頭髮是黑色的,有些人的頭髮是紅色的一樣。」
目前,就像人類經驗的許多方面一樣,性別背後的神經機制在很大程度上仍是一個謎。雖然研究人員已經記錄了順性別者和跨性別者大腦的一些差異,但關於性別的確切神經信號還沒有被發現——也許永遠也不會被發現。但是隨著神經影像學、基因組學和其他工具的日益強大,研究人員必然會對身份的這一基本方面有更多的了解。
新聞來源:新浪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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